【楼诚】东海月明 鲛人阿诚 一发完结
明楼/明诚
东海月明
阿诚从海景阳台仰倒跌落。
风在耳畔呼呼的响，他伸展手臂破开海面，溅起很小的浪花消失在茫茫黑夜。
紧贴在耳后薄纱般轻软的呼吸鳃张开，随波飘荡。
他朝着深海沉沦，一大群银梭鱼贴身而过，阿诚声带振动，银梭鱼群犹如回旋的水袖，游弋出曼妙的弧度朝阿诚涌来，绕着他盘旋打转。
脚尖发麻，双腿皮肉骨骼伴随着疼痛撑破长裤彼此融合。
幽微的钴蓝星星点点亮起，仿佛夏夜里稀疏的流萤。
海面再一次被刺透，阿诚吃惊的抬头，昏暗水底显出熟悉的轮廓。
明楼！
在来得及思考前，阿诚飞快游过去迎住他，明楼见到阿诚刹那一口气没憋住，泛着蓝芒的鱼尾如电流般直击心脏，唇边大串气泡迅猛上升，缺氧让他瞪大眼睛。
双手捧住明楼软乎乎的脸，压住嘴唇吹入氧气，阿诚耳后半透明的呼吸鳃缓缓翕动，鱼尾强劲有力的一摆，破开波浪直冲海面。
两人湿淋淋在荡碎的月辉里对视。
明楼眯着眼抓阿诚的手腕，又紧又狠，恼火的喊他名字。
鱼尾讨好的纠缠住明楼小腿，阿诚眨动那双圆眼睛，“大哥，你听见歌声了吗，鲛人的歌声？”
“见你的鬼！”
阿诚十岁被他抱回明家养到现在。
遍体鳞伤的孩子瘦弱得像根枯黄麦秆，好不容易喂得挺拔漂亮像根翠竹，好端端跳海，还有尾巴，尾巴！
明楼伸手摸索在波浪间闪烁微光的鱼尾，滑溜溜的，鳞片很硬，他不敢太用力，阿诚的眼睛在月辉里光华流动，唇畔扬起明楼熟悉的，钟爱的，恼怒的顽皮微笑。
哗啦！
阿诚扭身入海，尾鳍拍了明楼一脸水，他绕着踩水的兄长一圈圈游动，灵活敏捷，明楼几次伸手都让这条狡猾的鱼从掌心里溜掉。
堪堪在明楼真正动怒前，阿诚从他身后浮出，去勾明楼的小拇指，明楼将那根手指缠得死死的，抿紧唇，海水顺着发尖滴在他笔挺鼻梁，明楼稍稍侧脸，蕴在眼底的风暴让阿诚打个哆嗦。
游得更近，阿诚温驯乖巧的叫大哥。
“当年桂姨百般折磨你……”
“她想要我的眼泪。”
阿诚仰起头，划出水线和明楼面对面在海水里沉浮，“她拿到那些珍珠又不敢出手，用麻布卷起来一包包埋进院子，好几年，好几年。”
直到明楼砸掉门锁将他抱起来。
年幼虚弱的阿诚面无表情软在明楼肩头，从一个人类到另一个人类手中，并没有多大分别。
“当初我以为你也会打我……”
尾音未歇，明楼放手退开段距离，阿诚追过去，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！你待我很好很好，你们待我都很好！”急急去捉明楼的手，明楼不给他碰，游得更远些，不知是冷还是气，嘴唇轻颤。
在海里他快不过鲛人，阿诚离弦之箭般冲到明楼身边，长长的鱼尾轻轻拍打明楼膝弯内侧，月辉洒在阿诚面庞寸寸凝霜，盛在眼波里泓泓一汪泉。
“大哥，你怎么会跳下来，这么黑找不到岸怎么办？”
嗓音混着海面淡薄的雾气和满腔的焦灼。
明楼看他一眼，渊深难测，波澜鳞沦。
“弟弟深更半夜投海。”
他音调里愤愤带出些戾气，倒是没再拒绝阿诚捉住自己的手，两人做兄弟很多年，这样手牵着手，眼望着眼的时候却少有。
阿诚张嘴，闭紧，再次张开，鱼尾拍打明楼大腿不觉力道重上许多。
明楼强忍着没表现出丝毫疼痛。
他从未设想过，这个从小精心养到大的孩子可能就这么钻进深海消失不见，地球表面积的百分之七十都能隐藏起阿诚的踪影。
“大哥……”
阿诚的神情仿佛要滚进烧热的油锅。
“你怎么会发现？”
他确认所有人房里都熄灯才溜去海景阳台，栏杆抵着后腰聆听海风送来鲛人断续的歌声，和着海浪温柔的水声呼唤他释放天性。
睫毛垂落恍如叹息。
“有条小鱼鬼鬼祟祟从我房门前游过。”
明楼眼底映出点点波光，他看着阿诚神情从迷茫到顿悟，继而发着抖隐没在海面之下狂游好几圈，明楼与他指掌交缠，被带着转得头晕眼花沉进水里，阿诚闪到明楼身后将人托起，明楼放松枕在他肩胛。
“你到底躲在暗处看了我多久？”
阿诚牙尖痒痒想咬他。
哼笑几声，明楼将他们交握的手掌按在左胸，“一直。”
蹑手蹑脚跟到海景阳台附近，站在阴影里久久注视阿诚仰望夜空。
“如果我不跳下来，你打算永远藏着什么都不说？”
“聪明。”
相当得意的明楼转瞬被拖进水里，他稍稍偏头。
找到了他的氧气。
——全文完结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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